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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你那两个宝贝旮瘩徒弟?”关老板眼珠转溜起来,打量起眼前那站在后院台阶上的两孩子,的确也是两个孩子,都不过是十二、十三的年纪,瞧着青涩的很,但也算是不错了的,在自个跟前,腰背还挺的很直,看着就是个能登大雅之堂的苗子。
“你,过来,”关老板指指穿着件浅粉绿长袖团花褶子,脸上勾了妆,个头稍微矮一些的孩子:“会唱《思凡》吗?”
(资料图)
“会。”那孩子开了口,嗓音轻柔,很是怯生生的模样。
“那还不快唱段《思凡》给关老板听听哪!”关班主很有眼色的催促,他可不想这好不容易请来的财神爷心里生出丁点不满:“这关老板可是位看戏的行家,若是你能得他一二分指点,那可千金难买的好事呐!”
“哎呦,关班主,您可太抬举我了,”关老板原本因为这旦角怯懦的表现有些不耐,可现心里立马就舒坦了,谁不愿听好话呢,不是?他清了清自己的公鸭嗓子,刻意轻柔的开口:“别慌,我就是随便听一段,你好好唱就行了。”
“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了头发。每日里,在佛殿上烧香换水,见几个子弟游戏在山门下……”
那年幼的孩子站在石板地面上,缓了一会,随即开了口,与刚刚很不相同的模样,嗓音轻柔,满是那女主人公色空不满尼庵清规旧律的暗怨:“则见那活人受罪,哪曾见死鬼带枷?啊呀,由他,火烧眉毛且顾眼下。”
关老板站在台阶下方瞧着,口里也跟那戏曲唱词轻声念叨,忍不住的频频点头,这身段不错,嗓音也不错,虽然看起来年纪是有些小了,但那走的步子,还有手里的动作,瞧着就晓得那稳扎稳打的功底!
“钟鼓楼,做不得望夫台。草蒲团,做不得芙蓉,芙蓉软褥……”那孩子还在唱,关老板心里都已经将关家戏班定了大半,等会只需再看看那小生的功底,不过瞧着那旦角的功底,想来也不是个差的。关老板咪下眼,心底很是愉快。
“奴本是男儿汉,又不是女娇娥……”那孩子还是唱的极顺的样子:“为何腰盘黄绦,身穿直缀?”
“停!”关老板一下就落了脸,对着那还不自知的孩子冷声道:“你刚刚是唱的什么?”
那孩子被打断唱词,默了会,听到关老板的话,便磕磕巴巴开口:“奴……奴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
“……”
关老板沉默着,站在原地,好生打量着眼前那孩子,那孩子虽然神情惶恐,大约也是意识到自己已经唱错了词,可关老板是在这京城里与上九流下、九流都打过交道的人精,他自然不会错过那孩子眼里莫名的坚定,他不晓得那坚定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自己若是让这孩子上了戏台子,可就是打了自己的脸。
这京城里可是连宫里的那位都爱听戏,更何况是这平民百姓呢?《思凡》、《夜奔》,无论是那个时候,行家的,外门看热闹的,都晓得那是检验一个角的坎子,是必点的戏折子,男女角是一体,无论那男角再好,这女角要是出了错,可就一切都归了零。
关老板在脑子里快速过了一番好坏,当机立断:“关班主,这情形,还是恕在下无能为力吧。”说完,抬腿就想往外走,也不怪关老板这般行为,人可是特意来的,却是个唱词唱成这样的角,这不是拿人当猴耍吗?!
“我!”小石子再也忍不住,直接扯了他师傅腰间别的长烟管,往他师弟嘴里边塞,边塞边哭:“我让你唱错!我让你唱错!!”
这京城里会唱戏的班子多着呢!可不是谁都有今天这样的好运气!全戏班子人的饭碗可都指望在他俩身上了,练了这么多遍,唱了这么多遍!他怎么还会唱错!!
小豆子愣在原地,嘴巴被烟管硌出了血,也不躲开他师兄的动作,脸却刷的变成惨白,他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突然间意识到这句“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汉!”唱词到底意味着什么,可他什么都说不出,什么都做不了。
小石子恨恨的瞧了他师弟一眼,快速跑下台阶,靠近正被自己师傅拦着的关老板,想做补救,摆开架势:“凉夜迢迢,凉夜迢迢,投宿休将他门户敲……”
小豆子无声的咽了口嘴里的血沫子,黯淡的瞧着台阶下的一群人:关老板想走,师傅好生劝导,试图给他再争取一次机会;师兄摆开了架势,想让关老板对关家戏班改印象;戏班子里的其他人默了声,只眼神都在自身与关老板之间互相转流着。
‘好累,还是算了吧。’
“奴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汉!”这一次,他无比顺畅,也无比准确的唱出了词,口里含有血,眼里也带着悲切,活脱脱就是一个纠结于凡间与庵堂里的思凡小尼姑:“为何腰盘黄绦,身穿直缀?……”
关老板停下了挣扎的动作,转过头去,愣愣的瞧这那在台阶上唱戏的孩子,他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精,他知道那孩子眼底有什么东西碎了,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听着,听着那孩子顺顺溜溜的唱完了全段,然后他转头,对着一脸惶恐的关班主说:“明日,你随我一同去张公公府里与张管事那儿商议吧。”
这事情算是成了,全戏班子的人都欢呼着将那孩子举的高高,关老板推脱,让开心的关班主不要再送自己,然后一个人走出了关家戏班子的四合院,顺着那长而曲折的巷子,慢悠悠的走起来,脑子却不断回闪那孩子的变化。
关老板咪了咪眼,面色动容,心里突然想起那张管事的嘱托:“寻旦角时,若是个青涩的,便是最好不过的选择,咱家大人可不喜那些个油嘴滑舌的,你寻旦角时,可得要注意着点!”这满京城里的事情,他关老板称不上个万事通,但张公公那点子的龌龊事,他也暗地里闻得一二,也不知道那让孩子进张府唱戏,是好是坏……
冬日夕阳的余光撒在关老板的脸上,面上激起一片冷,他揉揉脸,自己不过就是个小跑堂的,还担忧着他人干什么!!
明德学堂
“先生,”奕祁姿态端坐的在那梨花木的椅子上,隔着那张白桦桌面,将手里的贴红纸酒坛子推了过去:“先生,这是我在祖父那边发现的,看着不常在京城里有,所以带了些,给先生尝尝。”
“……”
“哼!”李老先生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没接奕祁的话,也不动那酒坛子,只将头转向窗户,像是才发现自家窗台上摆的那盆白瓣黄蕊复片黄香梅开的正是好时候。
“老爷,”管事老阿嬷站在书房的门板外,动手敲了敲:“夫人交代,说好不容易阿奕来一次,让我特地将他喜欢的桂花片糕送过来一盘,还说那孩子的腿脚看着不大利索,让我将那消瘀膏也送过一瓶。”
“进来,”李老先生咳了下,开了金口,视线稍微转向任在椅子上坐的端端正正的奕祁,心里便莫名生起一阵烦躁,又立即将视线转向墙面挂的玉制摆件,反正就是不正眼看奕祁。
“阿奕小公子,”老阿嬷掀开了门后的棉帘子,快步朝奕祁走过来:“哎呦,我的小公子呦,您总算还记着回来,这些年,您去哪里了?”还不待奕祁回话,坐白桦木桌面那端的李昭平李老先生听着这话,再次很不满的哼了一声。
“回来,还要他回来干什么!?我瞧着他那张脸就来气!”老先生不待老阿嬷开口帮腔,也不等奕祁开口解释,一股脑的就将心里这三年的怨气统统都发泄了出来:“走的时候,招呼也不打一声,一走就走三年!期间音信全无,若不是看在你父母都不担忧的面上,我大概早就让阿程他们满大清的找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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